那封信到司韶楼手上时他刚从战壕里爬来，他们的无线电被炸坏了，他架着枪，帮他去修线路的队友瞄着敌情。司浣山联系不上他，那封了的信经了一层又一层，过了一双又一双扛枪挖死人的手。枪炮暂时没那么激烈的时候，司韶楼找了个隐蔽的地沟，没有一盏亮堂的灯照着，他用弹里的火药生了火，了个驱蚊的香蒲草，在一明一暗里，一个字一个字地读。

“我近日要去一趟鄂区，”看着秋千要停下来，司浣山又轻轻推了一把：“有生意上的事，也还得见以往几个军中同僚，可能要多耽搁一阵，医生我都代好了，有什么不舒服的一传即刻就能到这里。”

司浣山握着手杖站在一旁，他年纪轻轻，气质冷峻，手杖在他这里倒像随手拿着的枪。他从后面看桥桥铰的短短的发，还有那将薄衫隆起的肚。

为司韶楼平安归来，一为桥桥平安生产。

他扶着秋千停下来，单膝跪在桥桥旁边：“见到好玩的给你买。”

韶楼哥哥，近来老宅里很忙，我很久没门，看月亮一天圆过一天，才想起来，是中秋要到了。我喜中秋，跟月亮菩萨祷告

不晓得这些话算不算得废话，我的肚越来越大了。

我总觉得上一次与你见面不是在满地血泊时，我总觉得最后一次见你是在有一天晚上，你装睡骗我，若当时你没有装睡，我原是想拿我的字帖给你看。

桥桥的胎越大越折腾，司浣山这时又觉得自己被伤留下来倒是好事，这本是他执意而为的孽胎，除了跟着他三叔开始学着接手生意事务之外，其余的时间他都耗在了老宅后院，那给他前朝古方的老医生也成了司府常客。

“有什么要捎的么。”司浣山摸着桥桥的肚问他，桥桥啊了一声，司浣山笑起来：“有一个在踢我。”

我写的是一句词，晓日窥轩双燕语，似与佳人，共惜将暮。暮夏都快过完了，我才来问你，不知你喜不喜这一句。

桥桥，自司浣山跟着他三叔学着铺，同洋人买卖，他这里就没缺过那些巧玩意，多是难得的，他却只摆着，原先装这些小玩意的盒他也再没拿来过。

第二日他起得早，桥桥也跟着醒了，司浣山自觉声响不大，小心又小心的。

刚刚那个问题就这么过去了。

“并不赖你，”桥桥咬着，摇摇，从书桌的暗匣里拿了一封信给他，这才是那叫他睡不好的东西，从知司浣山要去鄂区起，总叫他挂在心上的东西。

原本是要从自家公馆发的，临行前晚老宅有人来报，桥桥不舒服，要找二少爷过去，司浣山即刻自己开车过去，到那里又只是虚惊一场。他陪着睡下，桥桥却总是睡不安稳，辗转反侧的。

韶楼哥哥，你走了很久，我认了许多字，练了许多字。

你听到这些话会不会不开心？其实我想把这些话问爷爷，我现在会写信了，想写给他问一问很多事，我很怕。但是这里没有人去庙里，庙里也没有人来这里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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穗芙讲女学生们的笑话给我听，告诉我，她们时兴写信给想见的人，信上却都是废话。

盛夏一日一日的来了，又一日一日的走，秋千架上的藤，先缀满果，再空剩枝。屋里从常用着冰，到常熏着安胎的香，桥桥坐在秋千上一，风里净是药香味。

“还是把你给吵醒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