便是遇刺中毒命悬一线，醒来看到元绍担忧焦急的脸庞；便是承他几日几夜陪伴疗伤，大半个月来除了上朝寸步不离；便是病中和元绍开诚布公，知他为主君的心意和底线——

衣架、屏风、几榻……从质料到颜再到式样，都和记忆中大相径。除了泉池之外，整个浴殿，竟是上上下下、里里外外换了个遍。

有些东西，不是假装没看见，就可以真的抹杀掉它的存在。

他都只是漠然的看着，听着，每一个消息，激起的都是几乎事不关己的疏离：

不闻不见不知不遇，便可以不思不忆不负不伤。

而后，便是看到通往浴殿的长廊，都有一烦恶满满地拥臆，让他再也不曾往这个方向靠近半步。

那又，和我有什么关系呢。

伤一次是他信错了人，伤两次……就是他自己蠢了。

憋闷到极限，凌玉城哗的一声，跃起，而后重重甩，发间

那个人的心意一直没有变过，然而却没有半分凌迫，只是带着歉意，带着关怀，在不远不近的距离上陪伴着，如冬日光照耀冻土，等待有一日积雪消，新草吐绿。

然而，今天，看到浴殿里尽数换过的装饰陈设，那块包覆着冷冰的地方却“咔”的一声，裂开了细微却不容忽视的隙。

元绍，是真的后悔了。

幽暗的底将外界声香味隔绝大半，摇曳不定的火光，注池中的哗哗声响，殿角铜鼎中燃起的大把熏香，更换一新的殿中陈设……

但曾相见便相知，相见何如不见时。

刚才来的时候就觉得哪里不对，原来地面换过了——凌玉城侧目四望，只见上毡毯全都撤去，光洁平整的砖石表面反着荧荧火光，就连支撑火把的架也改了式样。通往两边小室的侧门上，五琉璃珠帘微微摇摆，室内陈设一览无余。

他几乎是迫自己关闭心，对元绍所有的懊悔和歉意视而不见，听而不闻。遣散女也好，之后从来不曾踏足后也好，甚至在他征的几个月内也不曾临幸人也好……

那时候，几天几夜加急赶回，满满都是急切的想念思忆，却在这殿中遭到当一……虽是隔门而听，未曾内，却也不难想象其中情形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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想要装作没有看见是太容易的事情，只要他不回应，元绍就不会越雷池一步，然而……

那又怎么样呢？

心底也总有一个地方冰冰冷冷，任凭再多的冲刷也不化。

还有，不想回忆、却禁不住兜上心的往事。

温底静谧幽暗，指尖抚着池底绽开的大千叶莲华，细腻畅纹路向四面八方延伸开去，无始无终，无边无沿。中间莲心泉翻涌，虽不可见，却推动着手指乃至整个躯向上浮起，不容在池底多停留一刻。

为乐，此时举目望去，却见地上奇石一片不剩，代之以大片大片的青石——这石料呈淡青，泽温厚，用在这里恰似一团青云围拥着当中盈盈池，然而比起先前的奇石，未免就差了不止一个档次。

凌玉城凝目细看一回，气，忽然转扎了底。泉四面八方包裹上来，抚过他闭合的双，沿着眉心纹路上溯发，带着温柔的意贴近肌肤，悠悠回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