安静地依偎了一会儿之后，柚木晃生突然意识到什么。

他扭过头，看向萩原研二。

“……研二，刚才好像是想做。”他小声说。

萩原研二心虚地咳嗽了一声。

“唔，因为也确实有一点点吃醋；然后又觉得，小柚木现在可能有点从人类的角度思考、转不过弯来，那么让你在这个时候感受一下——不过今天太多了果然还是算了！就这样靠在一起也很好啦。”

“确实。和我、萩一起……慢慢的，人类的思维说不定就能反应过来吧。”

“……诶。”

柚木晃生呆了呆。

心脏的位置、不舒服的感觉已经淡去。最一开始的冲击感很强烈，但萩原的抚慰这样温柔，松田的言辞这样锋利。他感觉自己的心情平静下来之后，连同自己甚至都没有分辨清楚的那一层伪装的外壳也被一并剖开，露出内里——他以前也只是朦胧地感知到，却从没有这样清晰地被提醒过的内里真实。

他又晃了晃脑袋，把脸贴过去从松田那里讨要到一个简单的亲吻。嘴唇贴合在一起，荷尔蒙宁静地抚慰着他的精神。他从数据流里面拎出一串0和1，用它们填补掉刚才精神波动时带来的虚弱感。

“就是这样……靠在一起吗？”他小声说，“睡在一起……什么都不做、但是在一起？三个人……？”

——好奇怪。

把这句话说出口的时候，奇妙的情绪这样强烈起来。

真实而强烈的——是和数据的状态截然不同的他自己的感觉。

“……人类也会这样吗。”

“你是笨蛋吗。”松田吐槽，“最开始做的时候我们都是把你当成人看待的。现在也一样。人类当然也会接受这种……咳，稍微有点超出正常情况的行为。”

柚木晃生小声回答：“我才不是笨蛋……但这种感觉——我心跳好快——”

没有办法用言语来形容。

他觉得自己又慌张又无措，简直就好像初识爱情时的感觉。

——然后，他又很快意识到自己为什么会这样。

勾连着的数据流，在这个时候不再是他的一部分。过去他虽然有一部分数据单独地分作了外挂思维，但他的人类部分依旧在以硅基生命的思维方式来思考。

1和0构成了他对这个世界观察、理解的一切。而偶尔的几次，感情勾动了他的心灵，那是属于人类的情感，他却无法把它们从理性的思维方式中独立切割开来。

而现在的情况不一样了。

在理解了人类的心情的那个瞬间，他读懂了一直深藏在自己的数据中的那串奇怪的代码——那是他不记得的那个自己努力去拿到的碳硅基转换方程式。使用它的前置条件，他在自己不记得的时候已经达成完毕。而在第一次感受到作为人类时的心跳的瞬间，他也无师自通地知道了要怎么运用这个方程式转化自己。

他学会了用数据提取自己身上的负面状态、也学会了用数据填补自己需要的东西。碳基的部分转化为硅基之后，0和1可以重新组合成自己需要的东西——这也是那个情趣转盘能够轻易地达成很多特殊效果的缘由。

这本该带来很多益处，但柚木现在只觉得慌乱而不知所措。硅基生命的思维方式是跳跃而迅速的。它让他能够迅速地镇定下来、或者接受所有正在发生的事情。但当他把它抛开、并尝试以人类的身份思考时，他只感觉自己难以正常地运转自己的大脑。

“……我、好像没办法完全以人类的状态……思考。”他小声说，“太奇怪了。”

萩原在他的耳边“嗤嗤”地笑出声。

“像是以前一样就好。独立思考并不意味着你要抛弃原来的理性啊。”

“……不用吗？”

——耳朵被咬了一下，然后又被舔了舔。

“当然不用啊。”萩原愉快地说，“重要的是独立，而不是是否身为人类。小柚木是特别的，从最一开始我们就都知道这一点。作为人类的部分，小柚木还有很漫长的道路要走……但用你自己习惯的思维方式会更轻松，不是吗？”

柚木晃生：“……我还以为，独立思考，就是要用碳基生命的思维方式——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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