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晓棠没推辞，坐在木箱上捧着温的搪瓷杯。

可林晓棠只见过他三次，每次都被他那副“女人就该在家饭带娃”的论调噎得说不话。

他的后背结实得像块门板，呼沉稳，还特意把脚步放轻，怕颠得她疼。

月亮慢慢爬上来，银辉洒在棚外的土堆上，把两人的影叠在一。霍振山掰半天没说话，最后还是憋一句：“晓棠，你最近心情不太好？”

她把搪瓷缸递过去，鼻尖闻到他上淡淡的松木香——那是山里松树的味，比煤油灯的烟味好闻多了。

真正让她愁得睡不着觉的，是三天前收到的那封城里来信。信封上是未婚夫周荣军的笔迹，的，像他本人的。

周荣军是父母托人给她定下的婚事，在城里的机械厂当技术员，论条件在那个年代算是好的。

她愣了一下，随即扯个比哭还难看的笑：“没……没有啊，就是最近有累。”

信里说，他要调任到外省当车间主任，想在这个月内接她回城结婚，还说已经跟她父母通过气，老两都举双手赞成。

上次见面，他甚至直言不讳：“等你回城了就别瞎折腾那地质了，好好在家学针线活才是正途。”

这话连她自己都骗不过。

林晓棠的手指猛地攥了杯，得指尖发麻。

他往棚角落的木箱上指了指，“坐会儿呗，刚煮的山楂还着。”

“霍队长，吃饭了。”

霍振山连忙站起来，手在工装上蹭了又蹭，接过缸的动作都透着小心：“麻烦你跑这一趟，晓棠同志。”

“是不是有啥难？”霍振山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。他把手里把玩的狗尾草扔在地上，微微前倾，眉上的刀疤在月光下柔和了许多。

从那以后，林晓棠再看他眉上的刀疤，倒觉得添了几分亲切——那是上过矿山、闯过险地的证明，不是凶神恶煞的标志。

林晓棠的眶突然就了。

有次她跟着勘探队去后山，脚摔沟里，是霍振山一把将她拉上来，背着她往村里走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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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天傍晚，林晓棠端着从知青蒸好的窝和炒土豆丝，往勘探队的资棚走。夕把她的影拉得很长，棚门挂着的灯已经亮了，霍振山正蹲在地上勘探仪，油污蹭得满手都是。

“要是信得过我，说说也无妨。”

林晓棠把那封信翻来覆去看了十几遍，纸角都磨得起了。她不喜周荣军，更不想要那被安排好的人生，可在这个“父母之命媒妁之言”还占着主导的年代，悔婚简直是天大的事——不仅她要被人戳脊梁骨，连远在城里的父母都要跟着受牵连。